你可曾透过玻璃望向窗外,观察薄如金纱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浓郁的云,微妙地主持着飘零的雪花悄无声息的变化?
如果有,那么你就该知道,当秋天最后一片剔透如糖晶的雪花也开始与周围的同伴抱团,像一片片羽毛一般错综交叠地在北风的裹挟下降临大地,凯乌拉的冬天就到来了。
冬天是个令人沮丧的季节。倘若是初春或是夏末,凯乌拉山口的冰雪从不会有机会堆积、凝聚,这样我就能赶着羊群向上攀登,在背风的山坡上发掘新鲜的嫩芽;迎着晨曦俯瞰生养我的家乡。那时的风还像个懂事的孩子——充满创造力并且富有涵养,轻柔抚在领口与肩头,凉爽宜人。况且那还是我一年当中唯一能够换下棉衣;穿上纱裙还有露出手臂的上衣,和伊薇一起在宴会上享受舞蹈的一段美丽时光。
而冬天,冬天就像是着了魔的疯婆子:狂风掀起干草堆一般厚实的冰雪砸向村庄的屋脊;封堵住人们的家门;牲畜们躲在地窖里瑟瑟发抖,牛犊挨着猪崽,躺在年迈的母羊怀里,连耗子都无心作奸犯科了。下山的人们让断墙般的积雪截断了回家的路,被迫在外留宿;短则十天半月,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得一直等到冬天结束才能回到村子。
我的家族世代以牧羊在村庄中立足,母亲经营着一家旅馆,为途径的商旅与游人提供食宿,我的成长轨迹算得上波澜不惊,平凡而渺小。不过生为平凡,我也乐于平凡。
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里都少不了伊薇的影子。我们在同一年里的同一天出生;满月时在同一座教堂接受洗礼。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我们俩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
伊薇的相貌就如同她的性格,温文尔雅,恬淡清新,琥珀色的眸子藏在优雅细长的眼睛里闪耀着知性的光芒,及腰的头发乌黑油亮,简单地披在身后,哪怕被狂风打乱也无法遮住她的美丽。我们全家的头发都是闪耀的金色,唯独我的有些病态地泛白,即便隐于雪中也毫无破绽,和伊薇站在一起,就如同一枚铜板的正反两面;如同神话里象征光明与黑暗的两位女神—夜姬与昼娥。
现在看来,我们二人虽然完美地互补了彼此性格里的缺憾,可是放在儿时,却完全与对方调换了人格。
当哈桑神父将襁褓中的两位婴儿同时浸入圣水的时候,伊薇倔强地哭闹起来,哭声响彻教堂的穹顶;而我却表现出极致的安静,如梦初醒,懵懂迷茫。现在看来这是我一生中难得一见的乖巧时刻。时光流逝,如今伊薇成了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我却像一个充满稚气,冲动任性的野孩子,丝毫没有女生的谦逊内敛。伊薇从不会在意我的任何瑕疵,永远给予我无条件的包容,她成了我生命中最温暖的阳光。倘若有一天失去她,我也将失去生存的信念。
伊薇为人亲善,镇上所有的孩子都喜欢与她玩耍,或许是因为她的天生丽质,但我相信伊薇亲手烤制的饼干才是大多数孩子的心头宝。无论她去了哪,身边总是少不了稚气可爱的笑脸,站在其中,我的姿态既僵硬又笨拙,显得极不合群。
我喜欢小孩子,只是不太擅长给人留下好印象。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我的头发让人联想到了大人们用来吓唬小孩子的神话传说当中潜伏在雪山之间,残害儿童的冰雪女妖。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孩子们看待我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虽然仍有警惕,却更多地是善意与崇敬。后来我才知道,伊薇以我为原型,为孩子们讲述了一个心地善良却不善言谈的冰雪女妖拯救村庄的故事。这个故事奇迹般地逆转了我在孩子们心目中的形象,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虽然伊薇很享受待在孩童之间的时光,但是但部分空闲时间里都会选择待在我身旁,小鸟依人一般跟随我到每一个角落,我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看出我为她带来的满足与快乐。某种程度上,伊薇也让我切实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也许这便是人们常说的友谊吧?
伊薇的家族在村庄里享有盛誉。父亲早年牺牲在了抵抗安塔克入侵的战场上,她如今与舅舅和母亲一同住在村庄的另一头。伊薇与她的母亲一样心灵手巧,村子里所有人的衣物几乎都出自母女俩的手中;我们两家世代交好,我们也常常赠予他们新换下的羊毛、有时也会有父亲从外地集市上带回的丝绸、天鹅绒、法兰绒…
相比母亲,伊薇则更热爱尝试新奇的搭配和华丽的工艺,她的作品总是与我们简约淳朴的家乡显得格格不入,让这过分的美显得难以接纳,除了不懂事的孩子,村里的人们都对她敬而远之。我无法理解那些唾弃这份情感的人,他们抗拒的不过是改变与未知,而伊薇却成了保守情怀下的一件无谓的牺牲品。无需质疑,我成了她唯一的忠实支持者。
她的舅舅也是一位伟大的匠人,出自他手中,经过天然雪水淬炼的武器坚韧刚强,成为城邦里贵族们的新宠。只要不喝酒,他就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好人;有时情况不可避免地失控了,父母就会接伊薇住到我的房间里,我们一起度过了很多私密而美妙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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